日常的温度——偏爱日常美食的是枝裕和(《奇迹》篇)

撰文:匕禾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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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奇迹》讲述的是离异家庭的一对兄弟航一和龙之介因父母离婚而被迫分开,哥哥航一跟妈妈回到鹿儿岛居住,而弟弟龙之介则与爸爸住在福岗。哥哥一直都很渴望四人可以重聚,再次在大坂一起生活。在听说火车第一次交错而过会产生流星一样的力量,两个孩子决定到新干线许愿,希望家人能够团聚。但最终,他们决定:“比起家,我还是选择了世界。”

电影中用“吃饭”或“食物”来敍事,甚至以料理为主题的电影不胜枚举,是枝裕和当然不是特例。餐桌是最容易建立角色“关系”的场域,食物更是塑造角色的重要道具。西方电影的餐桌总是冲突来源,最终变成了冲突与角力,餐桌上展示的是什么毫不重要;华人电影里的餐桌,丰盛的佳肴只在于展示故事角色的阶级背景,家族间暗潮汹涌才是主题。反观日本电影,从小津安二郎创造的榻榻米饭食美学开始,到最近炙手可热的是枝裕和,低视角的镜头,传统美食的特写,如日本民族般内敛含蓄间爆发丰盈的影像张力人和情感,道道料理仿佛都能透过画面让观众嗅闻到庶民生活的日常气息。今天要为大家带来的是2011年上映的《奇迹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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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奇迹》(2011年上映)电影海报(图片来源:网络图片) 

弟弟龙之介在路边买的章鱼烧的镜头,一口咬下溢出的满口浓汁,搭配清新酸甜的柚子酱汁,不禁让观众跟着那热气腾腾垂涎三尺。弟弟更细心地把章鱼一一挑出并吃掉,又在自家门前种着番茄、薯仔,在这些微笑的细节,慢慢交代着弟弟独立自主的个性。及后,章鱼烧还充当故事串连的钥匙——曾经还是一家四口的时候,闲时也会在家里做章鱼烧吃,那是当时难得的温情。而哥哥对马肉刺身锲而不舍的追求,也窥探了他对奇迹之旅的坚持与执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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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经还是一家四口的温情回忆(图片来源:网络图片)

镜头转眼来到和外公、外婆、妈妈住在鹿儿岛的哥哥,饭桌上鹿儿岛的名物:黑豚肉、黑牛,随着“嗞嗞”肉汁在炙热的铁板碰撞的声音,仿佛感受到扑鼻的香气。是枝裕和喜欢把一家人的角色关系、人物性格在饭桌上呈现。这些让人感受妈妈、外公和外婆都在为了更丰足的生活而努力,日子平淡却也有滋有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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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外公、外婆、妈妈住在鹿儿岛的哥哥(图片来源:网络图片)

每一个镜头,都在最平凡的食物里,蕴含了哲学、关系和爱。“薯片最好吃的部分应该是最后一口,把袋子里剩下的边边角角一口气倒进嘴里,有着强烈的满足感”——玩乐队的爸爸,把剩下的一点薯片碎分给了弟弟,这样的举动倒更像是朋友间的行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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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爸教弟弟“把袋子里剩下的边边角角一口气倒进嘴里”以获得强烈的满足感(图片来源:网络图片)

而朋友⋯⋯又应该是什么样子呢?一起逃学出门许愿的孩子们时,曾经坐在一起吃烤玉米。玉米烤得通体发热,带着点焦糊时,香味能够飘出老远,是在城市里很难享受到的美味。电影里,孩子们一边举着玉米,一边看着远方,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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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起逃学出门许愿的孩子们时,曾经坐在一起吃烤玉米(图片来源:网络图片)

电影里外公最钟爱的,是鹿儿岛的传统点心轻羹(Karukan)。“轻羹”是鹿儿岛的名产,用山芋作材产成的甜点,是十月至四月间出售的季节性食品,味淡而轻盈。外公在鹿儿岛本是经营出售“轻羹”的店铺,一众友人纷纷希望借助新干线的延展,诱劝他“东山再起”,并把搜购材料、动工之中,再叫来航一试味分享,一一用镜头钜细无遗地描绘,把外公对“轻羹”这种传统美食的钟爱与执着表达的淋漓尽致。

哥哥航一这夜带着爷爷弄的轻羹与弟弟分享,弟弟吃惯了薯片,说不太明白爷爷为何喜欢这食物,   味道淡淡的,之后越嚼越香——这让我想起了陈奕迅的《苦瓜》,有些味道仿佛就是属于“成长”,彷似长大了才能领略淡味的美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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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公和航一分享轻羹 (图片来源:网络图片)

故事的最后,火车呼啸而去,奇迹没有发生,两兄弟也逐渐明白道路注定不同,各自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。就像哥哥说的那样:“比起家,我还是选择了世界。”

在这场《奇迹》之中,是枝裕和把对食物料理的热枕,转化为欲望的隐喻——无论是年幼的兄弟,或是寻求第二春的外公,投身置心于食物,正是对生命向往追求的投射,得以“吃”出属于自己的人生。